在正宁县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
著名作家 张俊彪
（2022年12月6日）
我是1970年从正宁二中当兵，冬季征兵从这个地方离开。今天再回到学校，心情非常感动。在后来的几十年间，我曾先后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在甘肃省委工作的时候，出差顺便回家，来了一趟，当时学校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了。另一次是我在深圳后，有一年出差顺便回来，找了朋友的车，把这个古县城（罗川）仔细走了一遍，一点一点地往过走，先是拜了城南的泰山庙，后去东城门那里看，过去有个老寺庙，是罗川十大景里的一柏两庙，其实是一棵古柏两个旧庙，供奉着城隍和龙王，早就没有庙迹了。
记得上学的时候，出西城门上北面山坡，半山窝里有一个道家的庙观，也找不见了。我有些不甘心，先从山底下找上去，再从山顶塬峁找下来，找到一些残砖断瓦，还有那个水沟里残留的椽子，我问当地的村民，他们说文化大革命时期，红卫兵造反，把这个庙砸掉了，那些砖头、瓦当、木头、椽子……都被周围老百姓慢慢拿回家去用掉了。所以，那个庙就没有踪影了。
从1970年离开学校之后，我曾来过两次，今天是第三次，心情非常激动。我在罗川古城上学，先后有好多年。我是在小学三年级，从村学转来罗川小学的。当时父亲把我带过来，罗川小学就我一个人住校。整个学校里，老师一放学都回家去了，同学也回家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学校里。当时的学校，建在一座古寺庙里，大门口有两根铁旗杆，印象中很高很高，直插云天，威武雄壮，气吞九霄，抬头仰望，真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每当傍晚，校园里一片鬼寂。我晚上就睡在庙里一个放杂物的小房间，镂空的花格门窗糊的麻纸全破了，阵风吹过，漫空满院喧哗不息，一个人睡在麦草地铺上，天晴时能静观门窗破孔外的青天和星月。后来考入正宁二中，这所中学当时存留下来几座古庙，包括这个文庙，男厕所旁边有一个景庙（供奉景清），还有一个城隍庙。我记得，那个时候还有神佛仙圣的塑像。我们路过的时候，经常扒在门上，风把窗框上那层麻纸吹破了，往里头看还有挂着蛛网落满灰尘的塑像。那个时候，这座古城的四面城墙是完好的，在夏天的午后，学校后面城墙上有土台阶，我们沿着城墙上面，可以转悠着走一圈。
这个县城（罗川）有一千五六百年的历史，有很多传说，历史悠久丰厚，文化渊源深博。传说这个县城筹建的时候，勘探了很长时间，城址选不下来，最后是狐狸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城池的爪印，才确定了城廓的筹建草图。据说当时夜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县衙的伙夫早上起来去四郎河担水，看见川道里雪地上有狐狸走出的爪印，沿河傍山规模浩大奇特，不敢怠慢，赶忙奏报上去，负责选址建城的县官，带着一队风水勘察人员，实地顺着狐狸爪印走了一圈，发现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点，随即命令风水勘察人员，照着狐狸的印迹铲除积雪，雪川旷野就出现了一座城池的地基桩线，就连城门垛位都是一应俱全，便奏报朝庭，奏明狐仙选址划城的实情，于是就择定吉日开工建城，才有了这座千年古城。
就连这座县城的四门设计，也有一番神奇的传言：县城开建后，城开四门还是二门，开南北门还是东西门，当时请了南方的风水先生和北方的风水先生，两拨风水先生也是意见分歧，互不相让。北方的风水先生说县城（罗川）如果开了南北门，要出三石六斗菜籽颗的官。因为第一任县长是南方人，他当然是一言九鼎，决定选用南方风水先生的进言，城开东西门，坏了狐仙雪夜画城的风水初衷。正当东西城门开通后，时隔不久，老鼠在原定北城开门的那个位置上打了个洞，老鼠洞外面长了三根芦子草，结果正宁县还是出了三个“清”（景清、巩清、赵邦清）……一座古县城，仅建城一事，就承载了多少厚重神奇的历史和文化！这是我小时候，我父亲讲过的故事，他大概也是听那些老辈人讲来的故事。
今天坐在这里，又是坐在文庙里，我们在座的都应该算作是从建县城的那一刻起一直延续传承到现在，也属于那传说中的三石六斗菜籽颗里头的成员。我们都在不同的岗位上，在不同的土壤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所以才能说，正宁是历史、文化、传承、风脉，相当深远、相当悠久的古县。
今天县委、县政府、县政协能够把这个会放在正宁二中的文庙里头开，我心里着实是很受感动，但是也诚惶诚恐，觉得我们在这里对不起我们的父老兄妹，对不起我们的一代宗师，因为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很少很少，没有做好。然而，县委、县政府、县政协把文艺座谈会放在这个地方举行，我觉得县委王光龙书记给我们出的这三句话：守望乡愁、繁荣创作、传承文明，作为今天会议的主旨、思路、话题，非常好。王书记虽然没来，但他给我们寄予了很深厚的一个期望，期望我们为正宁县的现代文明、历史文化做好发展与繁荣、传承与前进。
我照着王书记三句话来说。当然，开始还得说点儿我个人的感受。首先特别感谢今天我们在这里能够相聚，能够聚会。感谢市作协傅兴奎主席、李安平副主席，还有巩晓鸣老师、吴锋老师、贾海洲老师、马育敏老师、赵关维老师，各位从西峰专程来到正宁参加今天下午这个活动。真诚地感谢县政协何鵬程主席、县政府彭雅宏（县委常委）副县长、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张乃友、张宏妮常务副部长，还有我们文旅局王永靖局长、纪念馆张志英馆长，以及我们县文联、县作协各位领导，能够从山河镇专程来到这里举办这次活动。也特别感谢冒着大热天，辛苦走这么远的路，来参加这个活动的在座的每一位我的乡亲、乡党、父老、兄妹，也是我的衣食父母。
关于守望乡愁，我刚才已经讲过了。现在讲繁荣创作。今天聆听了各位领导，还有我们在座的各位作家朋友、文学界的朋友们的讲话和发言，很受启示，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感受到了大家对正宁县文学艺术、文化发展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创出的成就，做出的贡献，很受感动，也很敬仰大家。特别在这个文庙里开会，我的确是有一种敬仰之心，深怀着敬畏之心。敬仰我们历代的先贤古圣，文人壮士，敬畏我们的历代宗师、文庙的孔圣人，同时我也敬仰和敬畏今天在座的和不在座的每一位良师益友，是大家一起合力、凝心、聚气、开拓、践行，从而把我们这片广袤厚实的黄土地上的中华文化的血脉精髓传承到今天。
正宁县这些年变化很大、发展很快。我们大家生活在这里，也许身在其境，看不到她的日渐变化。我退休后，每年回来一次，发现每年都有很大的变化。今年回来，我就看到好几个变化，一个是小麦丰收；第二个是虽有旱情，但我沿途看到庄稼秋田长势特别喜人，说明农民的耕种和管理都很上心，用了大劲。另外道路跟前些年相比，变化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包括农村的村道也是全部硬化，修得平平整整。还有一个大的变化，从县城到镇社乡村，卫生有很大的变化。再说一个变化，县城的管理，今年比去年又上了一个大的台阶，街道很干净，很整齐，没有发现占道经营、占路摆摊了。
刚才听了县作协、县文联的领导讲正宁文艺创作，我回来也听说现在经常写作的，搞文学艺术创作的，出成果有作品的，大概有百十来个人。他们是我们县的文艺骨干，形成了一支具有规模的文艺队伍，也说明正宁的文学艺术事业发展很快，创作成果很大。文化现在和广电旅游在一块儿，形成了新的综合发展态势，变化也很大，在社会经济建设过程中发挥了它应有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县文旅局王局长在路上讲了新的发展思路，有谋划，有宏观，有信心，努力地一门心思地想把正宁文化搞上去。
纪念馆张馆长带我去看南邑关中特区苏维埃纪念馆，克服了财政困难，加固了沟坡，固化了窑洞，很不容易。看得出来，县委、县政府（包括人大、政协、纪委）为这个县的社会面貌根本改变、政治经济文化综合发展、老百姓的衣食温饱住行等等，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所做出的成就和贡献，都是可歌可泣的，值得文学艺术工作者去书写和描绘。
前面讲的这些，跟咱文学艺术创作有关系，不是多余的话，不是题外话。刚才大家就文学艺术创作提了几个问题，我放在一起，谈一下个人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我想谈文学艺术的创作。生活永远都是文学艺术创作的源泉。文艺还是要反映现实生活，歌唱生活中的真善美，反映社会的发展，时代的变革，人民群众的喜怒哀乐。文学艺术工作者理应成为社会的史官、时代的记者、人民群众的代言人。最根本的是，我们要看清时代和社会发展的原本，也就是实质、本真、真实，要看到现实社会中那些属于本真的东西。我刚才为什么要说正宁的变化，就是说我们要看到她一年一年在发展，一年一年在变化，一年一年在前进。
我们要看到这种发展，要看到这种变化，要看到这种前进，因为这种发展变化前进，才是我们社会和时代的本质、实质、本真、原本，它们代表社会和时代发展变化的趋势和方向，所以是真实的，是本真，是实质。当然发展过程中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偏差和问题，文学艺术也可以反映，但那不是主流，我们要看主流、看本真、看实质；也就是说，表现问题要准确、实在、客观，带有一定的普遍性，能体现问题的实质。
文学艺术创作，反映什么，表现什么，描绘什么，怎么能写好，描绘出真善美的东西，刻画出深刻生动有血有肉的事件和人物，关键在于，你要看到社会的本质，要抓住时代的实质，要捕捉人物和事件的核心的灵魂的东西。你不能只看到表面的东西，见叶不见根，见草不见花，见山不见水，见影不见人，那就走偏了，入邪了，不可能创作刻画出好的作品。当然，你也可以说那是一种真实，是一种存在，是一个活的物或景。其实你在某种特定时空或情境中，所看到的或听到的，那只是一种狭义的映象，一种广义的不真实。譬如说，城镇街道上某个角落有垃圾，垃圾是真实的，但是它不是整体的真实。
再譬如说，正宁县城的街道很宽敞，花草很美丽，树木很茂密，市容很整洁，你应该看到这些全局性的东西，反映这些体现整体风貌的东西，因为它是整体的、全局的，所以它才是真实的，既是生活的真实，也能提炼升华为艺术的真实；你若反映一个角落的零星垃圾，那实质上是一个很小的点，因而它不能带面，它也就不是真实的全部的生活。所以要把这个问题一定弄清楚，这也是我想讲的生活真实的问题。
观察社会，体察民情，审视生活，我们要有哲学的眼光，要辩证地看，还要有一种宗教的情怀。宗教情怀是一种大善和大爱。世界有五大宗教（中国主要有三大宗教），五大宗教的核心实质是教人为善，化人向仁，度人归慈。那么，我们要有宗教情怀，用宗教情怀看待一切人和事。记得我当年到深圳政协去工作，第一次开大会宣布任职，政协主席说，“俊彪，你来政协任职了，领导都讲完了，你要给大家讲个话。”我说没啥话说，反正叫我来工作，我很高兴就来工作了。政协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