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大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教授：世界数字经济的发展格局与基本趋势

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加速演进，所产生的历史巨变前所未有，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成为这场百年变局的重要推动力量。世界变幻大潮中，数字经济的兴起与繁荣不仅是一个重要特征，更是当代世界经济发展的关键变量。深刻认识数字技术与数字经济在世界经济大环境中所起到的作用，准确把握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基本趋势，对于探索世界经济发展规律以及应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具有重要意义。

一、数字经济成为影响世界经济发展的关键变量

数字经济的兴起和发展，主要依托三大技术进步。一是计算技术，涉及数据的处理、计算和存储，包括集成电路（芯片）技术和计算机技术；二是通信技术，涉及数据的发送、传输和接收，以及与此相关的通信网络，互联网就是典型的数字经济形式；三是大数据技术，包括信息数字化和海量数据处理技术，如把物质形态的唱片音乐信息转换成可用计算机处理的虚拟数字音乐。这三大技术决定了数字技术的水平和能量，也基本左右了数字经济的发展方向和层次。

从科技进步的视角看，数字经济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数字技术不断发展和进步的产物。一般认为，数字技术理论的奠定是由著名数学家香农于1948年建立的信息论开始的，这种理论实现了用二进制数字的0和1以及这两个数字的各种组合来测量、计算和传递信息。1958年发明的集成电路则标志着计算技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时至今日大放异彩的算力革命就是凭借越来越先进的集成电路技术发展而来。而集成电路技术又离不开晶体管的发明，因为越先进的集成电路，其所集成的晶体管就越多，功能也就越强大。晶体管与信息论基本同时出现。因此，数字经济的技术起源可以追溯至六、七十年前，但数字经济的大发展则是最近二十多年的事情，这与互联网的兴起和普及有密切关系。充分了解数字经济兴起与发展的技术渊源，有助于准确把握数字经济的发展脉络和趋势。

数字经济目前已是许多国家发展最快的部门，数据一定程度上已超过资本和劳动，成为促进经济增长最有力的生产要素。据美国官方的统计，2021年美国数字经济部门的增加值已超过2.4万亿美元，比10年前净增1万亿美元以上。美国数字经济部门创造的GDP已经超过金融保险业，仅次于制造业，成为增加值第二大的生产部门。①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2022年)》，2021年全球47个主要经济体的数字经济规模达到38.1万亿美元，比2020年增加15.5%，美国的数字经济规模达到15.3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一，中国和德国分别居第二和第三位，规模达到7.1万亿美元和2.9万亿美元。②由于衡量标准和统计口径不一，不同国家、不同机构所统计的数字经济指标有差异，但数字经济的增长快于经济总量的增长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2019年的报告显示，全球按宽口径衡量的数字经济增加值已占GDP的15.5%，在美国，这个数字占到21.6%，中国更高，已占到30%。全球数字化交付服务额（可通俗地理解为数字贸易额）从2005年的1.2万亿美元增长到2019年的2.9万亿美元，年均增速7%，远超同期国际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年均增速。③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整体黯淡，勉强保持低速增长，很大程度上还是依靠数字经济的支撑。足见，数字经济已成为世界经济的主要增长动能。

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极大地改变了从要素结构到产业结构再到市场结构的整个世界经济，数据开始成为和资本、劳动一样重要的生产要素，独立的数据价值链基本形成，整个经济活动越来越数字化。以前，全球价值链主要是围绕具体的物质产品而构建，主体是制造品的价值链，虽然也有服务的全球价值链，但比较简单，基本依附在制造品的价值链上。随着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独立的数字交付和数字服务的价值链逐渐形成，其内容越来越丰富。在数字技术进步的带动下，数字跨境流动成为大量而普遍的现象，构成了数字产品或数字服务的全球价值链。在这种价值链中，数字产品是主体，是价值形成的主角，不再是从属的配角。数据不再仅仅是用来测度的一个量、一个依附于物质的配角，而是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是财富形成的主体，这是革命性的变化，更是一个新时代的标志。

数字技术的应用无处不在，近二三十年来数字经济呈现井喷式发展势头。能否跟上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成了参与国际经济竞争的关键因素，也逐渐成为一些国家和地区在全球经济格局中所处地位变化的重要决定性力量。美国作为数字技术或信息技术创新的重要策源地，通过控制一些关键核心技术和关键产业，在数字经济领域始终处于优势地位。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过去几十年重点发展微电子和半导体产业，致力于跟进数字技术的前沿，当数字经济机遇来临时，这些国家也在一些领域建立了自己的优势地位：日本在半导体产业的一些细分领域具有优势，韩国在芯片制造和智能手机等数字产品生产方面具有优势，新加坡则在网络基础设施、国际数据中心等方面具有优势。中国的数字经济起步较晚，但发展十分迅速，目前数字经济规模已居世界第二位，并在电子商务、5G移动通信等领域形成一定的竞争优势。比较而言，欧洲的数字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包括欧盟在内，整个欧洲的数字经济在世界上的地位低于其经济地位。福布斯杂志曾经发布过一个全球数字经济100强企业榜单，美国有49家企业上榜，中国上榜企业22家，欧洲仅有12家企业上榜。

二、当前世界数字经济发展格局的主要特征

数字经济的快速崛起，带动了信息产业、通信产业、互联网产业以及各种基于数字技术的新产业的大发展，涌现出大量的商业新场景、新业态、新模式，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世界经济结构。世界数字经济的总体发展格局是，数字技术决定了数字经济发展的水平和规模，数字经济渗透率不断提升，越来越多的产业受到数字经济发展的影响，参与数字经济发展的国家和地区形成不同方阵，彼此竞争激烈，但数字经济治理相对滞后。

数字技术的进步对于数字经济的发展起着决定性作用，成为决定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和规模的密钥所在。算力、算法、数据构成数字经济的三大核心要素，这三大要素归根到底取决于计算技术、电子信息技术、通信技术、大数据技术的发展水平和创新能力。发展数字经济，首先是要在底层技术上构筑起雄厚的基础，形成支撑数字经济的硬实力。例如，数字经济离不开对数据的处理、计算和存储，这就需要有先进的芯片承担逻辑管理和高速运算的功能，或是把大量的数据存储起来，这都取决于半导体技术水平和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没有尖端半导体技术和强大的半导体产业，数字经济的发展就必然有局限性。同样道理，通信技术水平和相关基础设施建设也决定了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世界数字技术发展的新动向和重大创新，必将在技术方向和产业结构上深刻影响数字经济的发展。

数字经济在不同阶段具有不同的发展热点，总的来看是热点不断和更新迭代。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到现在，数字经济大致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标志性的发展热点。第一个阶段是从1993年美国开始建设“信息高速公路”到2007年苹果公司推出智能手机，前后大约15年。这一阶段数字经济的热点是电子商务、电子书、电子报刊、企业流程再造，美国的亚马逊公司和中国的阿里巴巴公司就是在这一时期创立并逐渐形成世界影响力。第二阶段是从2008年3G智能手机出现到2019年5G通信时代启幕，前后约12年。这一阶段数字经济的热点是网络音乐、网约车、智能手机、3D打印等，“移动互联”和大众参与是热点的典型特征。有了智能手机和3G、4G通信，人们成为数字经济的消费者（用手机下单）和生产者（发布个人媒体内容）。第三阶段是从2020年开始到现在，以5G通信正式普及为标记。这一阶段数字经济的典型特征为“万物相联”，热点是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新一代工业互联网等。目前正在流行的生成式对话机器人ChatGPT就是人工智能发展的重要标志，一定程度上预示着数字经济发展的未来方向。在万物互联的时代，物联网将会形成更大的产业规模，并将创造高达19万亿美元的市场价值，而现在全世界的GDP总额不过100多万亿美元。④另外，元宇宙、量子计算、量子通信等新一代热点也正在逐渐形成。

许多经济体兴起数字经济热潮，发展上处在不同方阵，竞争态势日趋加剧。随着数字经济成为全球性经济热点，包括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内的越来越多的国家参与到数字经济的浪潮之中。这与许多国际机构倡导发展数字经济有很大关系，联合国、世界银行都分别有促进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发展数字经济的专门项目。不过，数字经济在全球发展很不平衡，各经济体之间形成了水平和规模不一的方阵。总体来看，美国、中国和欧盟处在第一方阵，这是从技术和规模两个维度综合而论的。美国拥有数字领域主要的关键核心技术，位于数字经济的发展前沿。中国数字经济规模巨大，在部分领域具有一定先发优势或比较优势，拥有无限的发展潜力。欧盟在数字经济方面虽然有所落伍，但经济基础发达，发展数字经济的资源十分丰富，数字经济体量也很大，所以欧盟作为整体仍可算作第一方阵。从单个国家来说，日本、韩国、新加坡、德国、荷兰等处在第二方阵，这些国家在数字经济的某些领域具有相当优势，甚至处在世界领先位置，如韩国在存储芯片领域、德国在智能制造领域、荷兰在